生命的再启示-悼文之十一

文章出处: 发布时间:2011年07月01日 访问次数:

 

< 中文77级朱水涌>

我的慈母般的老师走了,老师说这是“一个新的生命诞生了”,于是我想起她为我们讲授的《凤凰涅�》,凤凰集香木而扑向那生命再生的火焰,但她的走却不是郭沫若笔下凤与凰的鸣叫,而是带着一种坦然、带着她长留人间的微笑、带着一腔的温馨走向了那“苍茫的清空”。

     在她此次往美国治病前,老师照旧像往常出远门时一样,把几位挚爱亲朋邀到家里小聚。这一天,她拉住我说:“水涌,我得交代你一件事,我的遗体是献给科学研究的,我已经和红十字会签了约,此事你要记住。”那时我挥挥手:“今天不谈这事,这事等老师从美国回来再说。”万万就没想到老师的此趟远行,便与我们诀别了。这些年,她依然是如此微笑地在海滨的白城迎纳着每一位客人每一位学生,依然是那样精神矍铄地在家中给年轻的学子们讲析中西经典文本,但我看得出,她的身体状况是一年不如一年了,酒不再开怀了,我们的“白城夜谈”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兴致到夜深人静之时,当我要离开的时候,她会说上一句:“你常来,如今是见一天是一天了。”我已在心底感到怆然了。就在老师逝世前几天,我的一家与子潮一家在杭城相聚,我们谈起老师的美国之行,便约定等老师回厦大后,一定邀以建兄等一起再与老师、芮先生海滨相聚,给老师的晚年做点什么,但这样的心愿只能托梦让老师带往天国了。

长歌当哭,这些天一浮现30 多年来的点点滴滴就哭,却又为一种坦然、愉悦的死亡而感动,把死亡看作生命的新生,将遗体献给科学研究,让骨灰洒在蔚蓝色的大海上,如此死的优雅正是来自于老师一生的诗意的栖息。

我的与老师亲密是在“现代文学作品”的课堂上,那是在大学一年级下学期,那时的“现代文学作品”是由几位老师一起扛的。上学期应老师讲的是朱自清的《背影》,那灰朦朦的背景下青色棉袍前的一簇桔红便落入了我生命的核心,老师说:“一个在事业上遭受到挫折、在人生的沧桑中的老人却反过来如此细微地关心着年轻的儿子,那是最为感人的。”那是1978年,斗争的哲学没有在中国的大地上完全失却它的威力,但我们已经从老师的动情中感受到人间的永恒情怀,我深深地爱上了这位风度优雅的老师。下学期,老师讲茅盾的《春蚕》与柔石的《为奴隶的母亲》,她让学生讨论《为奴隶的母亲》,我走上讲台,谈起为奴隶的母亲在夜深人静时坐在别人家的孩子身边为自己的孩子缝补衣服的细节,那天,我应该是讲得很有感受很人情味的。中午吃完饭后,芮菁(应老师的儿子,我的同窗)拍拍我的肩膀,说:“老太太看上你了,让你晚上到我家去。”吃过晚饭,我怯生生地走到老白城老师的家里,那时的老白城是一些很旧很老的平房,但住的是厦大德高望重的教授。我进去时,老师正与朱虹老师在谈《红楼梦》,她微笑地站起来:“水涌,你来了,你今天的发言很有感受,我就让芮菁叫你来家坐坐。”她端了一杯加蜜的冰水给我,让我坐在两位老师的身旁,她说:“我们在谈《红楼梦》,你先听听,这是一座探索不完的王国。”“红楼”是一座王国,这自然是我这个从小镇上来的大学生从未领悟到的话语。那天,老师要求我在大学期间读300部作品,大部头小说或七八句的诗歌都可以,她问我:“能做到吗?”我点点头。那一天晚上,我这个从未和一个大学老师如此亲近过小镇青年激动的一夜难眠。从此,我的一生开始有了一位知识生命的慈母,也有了一位叫我学会喝酒的永远是那般耿直爽快的芮老师

毕业后我留校任教,就分配在老师的教研室,1982年老师开始招收研究生,开门弟子是李以建、盛子潮,老师的家从白城搬到新建的凌峰楼,又从凌峰楼搬到新白城,我和以建、子潮一周至少要在老师家相聚几次,我们一起走进老师家,又一起从老师家走到校园里,于是有人称我们是校园“三剑客”,那时芮老师笑呵呵的,他说:“应老师教你们学问,我教你们喝酒。”大家便哈哈大笑,老师的笑得最开心。

(未完待续,作者为厦门大学中文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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